邹泳欣《老巷灯火》

2016-06-01 10:14:41 | 责编:佛山市华英中学 邹泳欣 评论 0

雨声淅沥,燕子北归,你还在这里。

翠绿的新苔藓爬满了老巷凹凸不平的青砖小道,烟火和人们的喧闹斑驳了巷子本就不洁白的糙墙。就像是把灰色、白色和墨绿色的水粉颜料肆意地撒泼在石砖上,朴素的竟不真实。少女紧紧地握住手中的茶色油纸伞,一大束饱含露水的白百合紧靠着她的胸膛。她在雨中的巷尾静默着,雨水欣然沾湿了她米白色的裙子,深棕色的眼睛似乎在张望些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孩穿着干净洁白的衬衫站在了巷子那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背影,清澈温柔。少女方觉他的到来,看到了男孩泛红的脸庞,彼此相视一笑,成为了老巷中最美的雨景。

这也许是第一个我所了解到的关于这条老巷的故事。我的童年时期,在搬家之前,我们家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佛山的老城区。每个清晨,巷子里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母亲催促孩子上学的呵斥声、老式自行车叮铃叮铃的铃铛声、家庭主妇翻来覆去的炒锅声……但我却不厌其烦,它们反倒是巷子给我带来的礼物,一种好似棉被的安心。

佛山的老巷好比北京的胡同,也许只是地域风格的不同,更多的人钟情于北京的老胡同。佛山的老巷极具岭南特色,几乎在每块墙砖上你都能 触摸到佛山历史悠久的心跳。它们都是一座城市的血脉,虽然四周高楼林立,但它们却依然无声无息地伏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作为历史和现实的纽带,它们更多地代表了一种特殊的情怀。老家门口的那一条巷子估计也旧了罢,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在院子里栽上一两种能够越过院墙的树木,颜色和生长时节也不同,每个季节老巷里都会有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落叶,有时是绿色,有时却是金黄色和红色,风会把贴在青砖道上的落叶温柔地卷起来,吹到老巷的每一个角落。小时候放学很喜欢听踩在枯叶上清脆干净的声音,如同坚果的外壳在一瞬间裂开,取而代之的是第二年更加绚烂的新生命。

爷爷喜欢在院子里摆上一套茶具,叫巷子里的邻居好友一起斟酌上几杯,那时候不需要电话,只需要在巷子里吆喝一声,自然每一个人都会爽快赴约,一聊就是一个下午。天近黄昏时邻居们才会依依不舍地回到对面的房子去,回去后总会在阳台上跟爷爷说:“明天继续叹茶啊。”爷爷也会心满意足地收拾好茶具,拿起报纸坐在院里灯下的竹椅上阅读。

是老巷,使我们的生活变得简单。

搬家之后,只有爷爷奶奶生活在老房子了,只有周末才能偶尔回去一趟。也许是生在南方,又是生活在佛山,对旧事旧物的感情竟是如此强烈。最近又回到了老巷,发现这里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最初模样,住了几天,却听不到清晨琐碎的嘈杂声,也没有悦耳的自行车铃铛声。早餐时,我从奶奶的口中得知:老巷对面新修了一个停车场,很多人都买了车,几乎是很少人骑自行车上班了。家家户户也是大门紧闭,老巷的树木也修建得很整齐……我滞住了悬在半空的筷子,口中似乎含住了一颗无味的药片,没有轰轰烈烈的情绪,可心中溢满了说不出的苦涩滋味。

 “那邻居们呢,还有过来喝茶吗?”

“自从他们的孩子长大了之后,很多都搬到了新市区里去住,几乎都不回来的了。”

又是一份遗憾。

父母也曾经向爷爷奶奶提出要把他们接到外面的新房子和我们一起住,但他们却执意要留在这条老巷里。老巷的路太窄,灯太暗,无论如何都不能和新房子媲美。但我至今还记得爷爷说的一番话:“我在这条老巷已经住了十年了,让我搬家是无稽之谈。人即使在外面的世界活得有多么精彩,落叶始终要归根,人不能忘本。”

雨水的冲刷,时间的洗礼,可它依然默默地立在这里,变的是时代,是我们,不变的是老一辈佛山人对老巷的深厚感情。没有了老巷,也许就再也不会有美轮美奂的故事,没有夕阳西下的炊烟瑟瑟。也没有春夏秋冬遍地的繁花茂叶。

烟花易冷,老巷的灯火也会消逝熄灭,但它灵魂的灯火却被世世代代的佛山人点亮。

雨声淅沥,燕子北归,你还在这里。

  

华南师范大学城市文化学院方孝坤副院长、博士点评

这篇文章选题较好,很好地表现了“乡愁”情怀,小作者在较短的篇幅中展示了文化的传承、对过往的纪念和浓浓的家国情怀。文章剪裁得当,行文流畅,语言朴实无华,读来使人如饮醴泉。

佛山市华英中学——邹泳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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